药王谷的晨钟响了九十九声。
当最后一声钟鸣消散时,谷中所有药灵突然集体转向东方,朝着无妄海的方向垂下花冠。药檀捏碎传讯玉符,符中飘出的不是声音,而是缕裹着焦灰的香气——这是业火焚尽神魂时特有的「烬骨香」。
云潋在海面浮沉时,腕间新生出七道月纹。每道纹路中都浮动着《司月赋》的金色篆文,当她触到漂浮的焦黑龙骨时,那些篆文突然活了过来,钻进龙骨裂缝中重组成残缺的星图。
"沧溟的遗骨。"重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,断缘刃上的白雀纹染着焦痕,"他在业火中留了东西给你。"刀刃挑开龙骨胸腔,露出颗冰蓝色的火种,内里封存着半幅记忆残卷。
云潋触及火种的刹那,冰焰中浮出三百年前的真相:
少年沧溟根本不是无妄海守护者,而是初代司月神官!当年玄璜君盗取他半缕神魂炼成净业火,又将其记忆封入龙骨。最震撼的是残卷末尾——沧溟与玄璜君竟出自同源,皆是天道轮盘上脱落的「命轨鳞片」!
海底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。
十八具青铜傀儡破水而出,每具心口都嵌着枚月纹铜镜。当它们将铜镜对准云潋时,镜中射出的不是光,而是三百道被玄璜君篡改的因果线。重昀挥刃欲斩,却发现这些因果线早已扎根在自己的魂魄中。
"师弟可知何为双月禁术?"云潋突然拽过重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。两人月纹相触的瞬间,无妄海沸腾的业火凝成巨轮,轮辐上刻满《司月赋》全文。当巨轮开始转动时,所有青铜傀儡的铜镜同时炸裂,飞出的碎片在虚空拼成完整的偷天鉴。
玄璜君从镜中踏出时,脚下踩着九具星官尸骸炼成的莲台。他指尖缠绕的因果线突然分裂成亿万金丝,每一根都连接着重昀的神魂:"好徒儿,该回来重启轮盘了。"
重昀的断缘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向云潋。
刀刃穿透她肩胛的瞬间,两人月纹迸发的强光竟将偷天鉴熔成金液。云潋在剧痛中看清真相:这一刀斩断的不是肉身,而是玄璜君种在重昀魂内的傀儡丝!脱困的白雀魂灵衔着金液冲向天道轮盘,将静止的"大凶"位撞出一线生机。
"你以为挣脱提线就能改命?"玄璜君轻笑,脚下尸骸莲台突然生出血肉。当那些星官睁开浑浊的双眼时,云潋惊恐地发现——他们瞳孔中映出的,全是从不同时空坠落的自己!
海底升起血雾凝成的巨门。
门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,每只手上都握着云潋的残破碎片:有左眼淌银血的,有心口插着织月梭的,还有被月相咒文反噬成枯骨的。重昀的断缘刃在这一刻发出凤鸣,白雀魂灵裹着业火撞向血门,却在触及门扉时被染成漆黑。
"用这个。"药檀的声音穿透血雾。她掷来的药王鼎中,沧溟的冰蓝火种正与烬骨香交融。云潋将火种按入《司月赋》玉简,赋文突然离简而出,化作三百道月光锁链捆住玄璜君。
当最后一道锁链成形时,整个九霄响起琉璃破碎的清音。所有时空的因果线在这一刻显现,云潋终于看见那条唯一的生路——在三百个自己同时陨落的瞬间,将月相魂彻底融入重昀灵台。
业火吞没血门的刹那,她笑着捏碎了自己的神格。

